郭顶和The Beatles一个时代,这很科幻
爱地人 于 2016.12.12 17:57:34 | 源自:搜狐音乐 | 版权:转载 | 平均/总评分:09.50/19

首先,还是要再推荐一次《微微》这张专辑。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,或许就连郭顶这个当事人都已经释然,所以已经用新专辑《飞行器的执行周期》向前看。但对于他七年前的上张专辑,直至今天都没有发行实体唱片这件事,却还是要表示遗憾,而且是华语乐坛近十年可以之一的大遗憾。毕竟,《微微》是一张词曲唱编俱佳,而且十首作品又都是无一例外的好听不流俗。

虽然,发不发行实体专辑,本身并不代表什么,因为音乐会超越实体的介质而永恒存在。但迄今为止,实体唱片这种模式,还是代表着一种仪式,一种音乐人某个阶段成果集结的仪式。

还是回到《飞行器的执行周期》这张新作。

《飞行器的执行周期》这张专辑,很明显是一张概念型专辑,这或许是这个实体唱片被数字音乐取代,专辑模式被单曲形式所肢解的时代,一张名叫专辑的专辑,真正的意义所在。

不过,有一点相当与众不同。《飞行器的执行周期》这张专辑,自始至终没有看到策划文案的身影,不像很多概念型专辑,总是会有企划诠释并引导专辑走向,郭顶的这张新专辑,完全是由创作者本人所驱动、控制的概念专辑。

要知道,创作者和企划人即使再怎么默契,后者都无法走入前者的内心,所以难免会在企划上有一些误读,甚至是为了宣传程度的考虑,有意识的去制造一种概念效果。至于有些企划与音乐分裂的案子,更常常是生造一个所谓的概念,去套上专辑的音乐,从而用文字的概念去破坏音乐的概念。这也是很多摇滚音乐人,非常抗拒主流唱片公司的模式。一个要音乐、一个要市场,一个想自由、一个有规则,两全总是不能其美。而像郭顶这样从头到尾用音乐决定概念,完全由自己控制音乐导向的,至少在华语主流乐坛,是相当鲜见的。当然,这也从一开始就奠定了这张专辑真正Indie的基调。

不过,Indie的《飞行器的执行周期》又和这个时代许多的Indie不同。虽然有着Indie的名号,但现在的很多Indie Rock,其实并不Indie,反倒更像是Old-Fashioned,也就是更多靠单纯的曲风复古,而且通常会局限在我们所理解的那些摇滚范畴里,诸如车库摇滚、油渍摇滚、英式摇滚等等。

而郭顶的这张专辑,如果可以定义的话,我更愿意定义为Indie R&B-Rock。在很多歌迷眼里,R&B和摇滚似乎是两种截然不同、甚至泾渭分明的曲风,玩Blues-Rock的很多,但把R&B和摇滚结合的却很少。因为R&B曲风曾经的火爆,甚至成为主流、商业的代名词,往往让人很难将它和纯粹的摇滚乐联系在一起。

  • 但实际上,R&B和摇滚都来自于Blues,两者不仅不矛盾,甚至往上追溯,还有着同一个源头。其实像摇滚乐历史上鼎鼎大名的The Beatles,以及和他们同时代的许多乐队,在当时巅峰期的作品中,就都有着R&B-Rock的影子。

    没错,郭顶的这张《飞行器的执行周期》,从音乐上来讲,就回归了那个充满理想主义和纯粹色彩的六、七十年代。更重要的是,这张专辑并非仅仅只是曲风形式上的复古,而是从从录音到制作,以及由此形成的氛围上,都回到了那个真实中带着粗砾感的时代,如果不是郭顶用中文唱着歌,就完全是一张迟到了半个世纪的专辑。

    复古元素很常见,但像《飞行器的执行周期》这样的时空倒置,却非常少见。这就好比你要拍一个民国戏,你可以去收集许多那个时代的物件,但你要做到没有戏的痕迹,是很难的,而《飞行器的执行周期》里的郭顶,完成的就是这种高难度的事情。

    首先是鼓声的与众不同。虽然录音技术不断地发展,但在带来新的技术和新的感觉的同时,有些真实的东西就回不去了。就像《飞行器的执行周期》里那种就像没有经过录音棚润色的敲击,那种底鼓和军鼓直面耳膜的纯粹。所以,当《凄美地》、《落地之前》等作品的鼓声响起时,就足以叫人进入一个The Beatles、The Mamas & The Papas、The Who、Pink Floyd、Led Zeppelin和The Doors风华正茂的时代,那时候的世界还不是属于U2、R.E.M.的,更还没有轮到Coldplay上场。

    《飞行器的执行周期》的真实感,还在于它的不完美。比如你听《落地之前》最后的几十秒,如果你足够仔细,其实是可以听到鼓的节奏有一些不对,甚至像是那种明显瑕疵的细节。而《想着你》里箱琴琴弦干涩的音色,以及换把时粗砾的摩擦声,可能对听惯数字录音的人来讲,觉得过于“脏”了,但这恰恰就是摇滚乐真实感的一部分。它的粗犷、它的野性、它的纯粹,有时候恰恰就是因为这种不经意的瑕疵体现出来的。录音环节当然可以修,但当整个行业都在完美做为完美的标准时,往往觉得过于完美,反而是一种不完美。

    郭顶不是用曲风来还原一个时代,而像是用时代来带出那些曲风。于是,充满迷幻摇滚色彩的《落地之前》、让人回到Songwriter时代的《想着你》、Motown风格的Soul加Blues作品《在云端》,以及七十年代的Funk风格作品《有什么奇怪》等等,也成了顺其自然的结果。

    除此之外,郭顶在这张专辑中的人声,也有一种让人“不舒服”的感觉。这种“不舒服”,主要还是因为相比习惯录音方式的不一样。在《飞行器的执行周期》里,很明显感觉郭顶在咬字和演唱,以及整个人声的录音方式上,都会将文字与人声,当成一种乐器或音色来使用。这样一来的效果,就是人声不会浮在音乐之上,形成一个乐队加主唱的效果,歌词文本也不会因此像浮雕一样,凸显在音乐之上。字、词、唱与音乐的高度融合,就像是音乐所有的音色,像是被琥珀包裹住一样,朦胧、迷幻又浑然一体,也避免了那种摇滚卡拉OK感或R&B卡拉OK感。

    作为一张带有科幻元素的概念专辑,对于郭顶所要表达的静止、加速、停格、跳格等等画面感,可能每个人的体会都会不同,也包括那种科幻元素所带来的代入感。但不管怎样,《飞行器的执行周期》最后还是可以回归到一个最简单质朴的层面,那就是歌曲流畅动听度这个亘古不变的标准。可以这么说,这是一张不需要主打作品,因为首首都可以是主打作品的专辑。这种单曲水准的高质,其实也可以让听者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切入专辑,切入这张非线性逻辑发展的概念专辑。

    我想,郭顶也未必介意,因为在一个科幻世界里,什么都有可能,才是它终极的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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